锄头把是一样很不起眼的物件,我却深深地爱着它,而且扎扎实实地爱了一輩子。锄头把长三尺,粗三寸,选材以栗木者为最佳,因栗木坚硬,越用越红。说其是"把"当然也包括下面的铁页在內,它是农具的代称也是农夫的代称。历史上有关锄头把的故事和诗歌太多了,"其锄斯赵,以薅荼蓼","晨兴理荒秽,戴月荷锄归","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"…特別是当代伟人毛泽东更是把它推向了无比的高度:"天连五岭银锄落,地动山河铁臂摇。"我是个地道的农夫当然与它的关系就更为蜜切了,童年时代我跟着姐姐们拿着它在阴沟里翻虫子餵小鸭,大雪天拿着它堆起一个个肥胖的雪人,灿烂的春天里拿着它栽小苗种葵花…它太可爱了,使我一輩子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,当然这其中也有命运的安排,一九五六年我十三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二中,由于发育不良,个子矮小得象只小虾,体检时体重只有三十八斤。体检医生瞟了我一眼,说我有病,给我在录取薄上抹掉了。
出榜那天,天下着细雨,凉凉的,路旁的树叶嘀嗒嘀嗒好象在流着眼淚,我发现自己果然榜上无名,回家的路上我没精打采地冒着雨,光着小脚,勾着小脑袋边走边哭,回到家里倒头缩在床上睏了三天三夜,当我揩干眼淚時,父亲从墙角落里递给我一把锄头,锄头把白生生的,下面的铁页放发着青色的光,父亲说:“没读上书就那么伤心么?摸锄头把同样有出息…"父亲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,但我无论如何也不甘心,第二年又去考,真是命里无时莫强求,其结果又是一样,从此我认定了锄头把是我的终身夥伴,就这样不分风霜和雨雪,白天与黑夜我托着瘦小的身躯,扛着同我一样高的锄头跟着大人们出集体工,开荒,挖圳,搞三光…一转眼就是几十个春秋,记得有一年冬天,一个很冷很冷的日子,我挑着畚箕,扛着锄头去雪山上挖柴蔸,母亲见我一天一夜沒回来,第二天一大早循着足跡在一面陡峭的雪坡上找着了我,见我一个身子搁架在锄头把上,而锄头把也正巧架在一个有丫叉的木墩上,我已凍得奄奄一息,说来还应亏锄头把救了我,要不是它挡着早就滚下了山崖,摔成了碎片。
前年我在路边挖地,一位退休教师____我的小学同学路过,他瞅着我斑白的头发和发亮的锄头把,拍拍我的肩膀很惋惜地说:“老同学,你这一輩子太可惜了!我记得当年你没被录取,我们开学時老师拿出你那篇试卷文章唸给大家听。写得多好啊!你多好的文笔啊!”我摆了摆手中的锄头,意味深长地说:“老同学,我並不惋惜,我这不是很好吗?”这是我由衷的表白,我的锄头把实在好,我以有它而骄傲,它不但养活了我,陪伴我度过了好多的艰难岁月,在爱好上无形中给我以启迪。也是前年,六月里火热的天气,我拿着它在田间种豆,忽然身上手机响了,我知道又是我的朋友发诗来了,心里嘟哝着:友人啊,你不知我正在忙着呢!等晚上无事再和你吟诗作对吧。但我还是伸直了腰,揩了揩满脸的汗水,一手拄定锄头把一手按动了手机,顺手应酬道:
酷暑热难当,
田间种豆忙,
夜来明月白,
无事踏诗章。
没有想到,这样几句未加任何修饰,顺口而成的几句诗不久竟发表在全国最有权威性的《中华诗词》上,這不是受锄头把的感悟和启迪又是什么?更觉有意义的就是我刚从父亲的手中接过锄头把時,第一次栽下了一棵雪松树,如今那棵雪松树已高大挺拔,刺破云天,每当我看到人们在那下面乘凉时,心里就感到无比的甜蜜!唉!我手中的锄头把呀,你经过我几十年的抚摸洗礼,如今变得這么红又這么亮,這是我俩的火花啊!我深深地爱着您!永远地爱着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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